下一站 幸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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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，车已经开动，旅途早已开始，窗外的梧桐树缓缓退后。我看着车上的乘客们茫然的脸上带着分麻木，就像一个个精妙绝伦的面具，被弥漫的白雾所浸染，变得模糊一片，不再清晰。
开门，上车，故事开始。
我们是乘客，也是过客。
然而我却不知道我是何时上了车，故事又是从何时开始的。我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庞逐渐变得熟悉，然后又重新变得陌生。我总觉得我的故事是从醒来才开始的，然而身边的人却对我说，他们已经陪伴着熟睡的我许久了。
窗外依旧是白雾弥漫，像极了司机没有焦点的双眸。命运的方向盘握在他的手中，我知道终点在前方，然而我却不知道等待着我们的是春天还是冬天。风一吹，就把我们从一个路口吹到了另一个路口，不带一丝挽留。
每次开门，都是一个故事的开始，或者是终结。我喜欢倚在窗口，在飘落的黄叶上写下一叶的诗歌，记下一个个的故事，送给每一个下车的旅人。有时他们会泪流满面，有时他们会仰天长笑，但更多的时候是面无表情地离开。离开也许也是一个归宿，在经历旅途的风雨后有些人已经累了，他们选择了止步不前，而有些人则立刻搭上了另一辆车，开始了另一个故事，另一场邂逅。
四季是一盏盏红绿灯，我用它们来记录我的旅途。等待是旅途的一部分，在等待中学会的东西叫做寂寞。身边的位置并不一直是空着的，偶尔会有一个同行者。我想看清身边的她的容颜，却发现最近的距离其实是最远，我们所追求的一切始终是模糊的一片。直到我心灰意冷时，车已经到站，她才缓缓醒来，给我一个足以令阳光都黯然失色的笑容，然后转身离去。幸福总是喜欢在沉睡的人的额上留下轻轻的一吻，却吝惜给我们一个回眸。就在我闭上眼独自伤神之时，却未发现身边已然有人在静静地守候。等到车再次到站，留给我的只有一个空白的位置，一个哀怨的回眸。在这漫长的旅途中我们已经错过许多，然而在剩下的路中我们注定还要和许多人擦肩而过。
我看见车轮碾碎玫瑰，然后在的花香中哀悼死去的青春，却不愿回头再看一眼。我看见万仞高的悬崖就在脚下，黑色的潮水奔腾在身后。旅途永远不是一帆风顺的，厄运隐藏在黑色的影子中，但太多的人却喜欢背对着光明，独自咀嚼着苦难，在痛苦中沉没。
回忆在窗外逆流成河，在身后汇成黑色的海，渡不过的是我们的心。我看见河上的灯红酒绿，欢声笑语在曲终人尽后淌成一地的残酒。我看见飞鸟从天空划过，留下一抹灰色的轨迹。然后我看见了我的城市，那海上的城市，在死寂中散发出一种凄凉的美。黑色的天空在一声惊雷滚过后碎去，化为黑色的雪，缓缓降下，我伸出手接住其中的一片，却发现是一跟黑色的羽毛。然后我看了鸟，用它那血红的眼睛看着我，透着分怜悯。我忽然感到愤怒了，这漫无目的的旅途变得乏味无趣，海上的城市逐渐地消失在我身后，淹没在波涛汹涌的黑海之中。我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，前方依旧是白雾弥漫的一片，而我的城市已经不再属于我。偶尔会听见海风夹着细沙，穿过镂空的贝壳，化做呜咽，在夜深人寂之时回荡在钢筋水泥建成的森林之中。我关上了窗，不想再面对，却发现手中依旧紧握着那黑色的羽毛。车依旧在开着，旅途还要继续。每个人都一座属于自己的城市，可是我们注定还要离去。也许，那座城市也仅仅只是个幻影，只是我自私地认为那是属于我的罢了。
我渐渐喜欢躲在影子里观察每一个乘客。有的人很幸运，一上车就找到了座位。有的人却直到他的旅途结束都还未找到座位，注定只能一生颠簸。我看见有的人为了争夺一个座位而大打出手，在争得头破血流后他们的旅途已经结束，车已到站，离开是无奈，更多的是遗憾。我不知道他们在下了车后是否回头，看着他们争夺了整个旅程的座位有何感想，是遗憾，是悔恨，还是漠然？只是在另一个故事里他们也许依旧会这样做，因为如果不争的话，也许连站的地方都没有。偶尔我会看见有人站起身将身边的位置让给了他人，笑着接受着旅途的颠簸，然后在他的旅途结束后微笑着离去，他们的那份平静却使我更加茫然，我是否也应该选择离去，将这份享受了已久的舒适让给一个已经颠簸了许久的可怜人。又或者这座位本就不属于我，我只是一个贪恋的掠夺者？我不知道我的旅途是否已经结束，而我害怕的是当我下了车之后，没有另一辆车等待着我。我看着身旁的人，但在那张张精妙绝伦的面具下我看不清他们心中的湖，看不清湖中的他们是否和我一样踌躇。然后我释然了，既然所有的人都这样，那我又何必杞人忧天呢？我看着那些站着的人，孤独得像落单的水鸟，然后我对他们微笑，美丽而又残酷，祝福着他们能找到归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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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iao Liu : 12 Feb 2016 22:44 |  Comments (0) |  Report a problem